高昂、热烈的艺术天才中,同时也伴随着他对人生永恒悲悯的心态,李叔同先生历尽人间沧桑,世态炎凉,他的慈悲利物与佛学的“普济众生”的思想相吻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毅然摒弃世欲,于年暑期,独自往杭州虎跑寺剃发为僧,法名演音,由于叹息中国律宗之衰退将尽,发愿“肩荷南山(律宗)家业,余将尽其绵力,誓舍此身而启导之”以弘扬律宗一愿,故又名弘一。
自入佛门,便谢绝一切世友往来,专心研究经典,费五年功夫,著成《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一部,化賾为晰,深入浅出,定稿后亲笔精书,一丝不苟,由穆藕初氏慨捎七百金,委中华书局缩印千部,其中有一百多部由同山完造转赠日本各界,皆得之如获至宝,赞为“贵重的文献”。后又著有《清凉歌集》《华言集联三百》《南山律苑》等等,皆是人生指迷,大德法藏。
弘一法师不仅深谙佛义,还严行戒律,生活起居淡泊无求。一双破布鞋,一条旧毛巾,一领纳衣有补钉二百二十四处,青白相间,褴褛不堪,还视作珍物,真正做到一物不遗,一仔不弃。他常教诲佛徒要惜福、习劳、持戒、自尊。他严律己,宽待人,当年上海刘传秋居士,以千金托莲舟法师转赠弘一,师闻开元寺道粮奇缺,便将此金转赠开元易米供众,以惠济贫病者。
他曾手书对联于门上:“草藉不除,时觉眼前生意满;庵门常掩,勿忘世上苦人多”,他不乐名闻,不受利养,万水千山,行无定踪。丙寅春,当年学校的校长经颐,好友夏丐尊等集资在上于白马湖建“晚晴山房”,供师常住,师辞之再三,居未久,又飘然而去。供其素食香菇、豆腐之类皆被谢绝,唯清水煮白菜,用盐不用油,其生活之清苦、淡泊无求,可想而知。
在青岛湛山寺,县令慕其道风,设斋以供,三请而不赴宴,亲上门去请,只见回书:“为僧只合居山谷,国士筵上甚不宜”,只得怏然而返。居夏门时,曾遇日机轰炸,弹片入壁,劝其迁移,且说:“出家人何死之畏?”即书“殉教”二字于壁,决心与寺院同存亡,足见其坚韧不拨,临危不惧之品格。
毕生修持,志坚心切,虽声望日高,而退抑弥远,习劳习俭,垂老躬行,其高标亮节,正如其颂菊一诗:“亭亭菊一枝,高标矗晚节,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
由于大师的谨严与虔诚,使整个精神境界凝聚在极度恬静中,如果说法师的心境是一潭清水,那么法师此时的书境就象水中之月,皓月映入清水中,有静影沉璧之美!他万缘俱息,诸艺不论,唯有书法却终身不辍,用以弘扬佛法,广结墨缘。
他早年之书,古厚挺秀,笔苍墨润,敛神藏锋,拙朴平整,至五十年以后,更是他书法的成熟期,能得诸家之神,不遗诸家之迹,戛戛独造,笔力、神韵高远超迈,气魄深沉雄大,精神醇厚质朴,幽雅天真,真正达到炉火纯青、超凡入圣之境,古论“字如其人”,“本乎天地之心”,在大师的书法艺术中得到了最完美的印证!
曾有人说他放着好端端的艺术家不做,偏偏去当和尚。诚然,如仍以艺术家相论,弘一大师的书法艺术就是最高的艺术意境。其实,他如果不出家,就根本不能有如此超脱的境界,也就不能达到现在的神品之境了。正因为他能把万象万物抛开,美德不于形质,唯精神是求,陶溶气质,洗尽尘滓,步入一个空灵之境,这才是他孜孜以求的止境,虽然前后半生是迥然不同,但他对于艺术的追求却是一往情深的!
他书法的成就也足以表明他的出家是成功的!至今海内外艺林中,无不以大师的片纸只字视作珍宝,可惜几经兵燹,遗留的只是凤毛麟角了。叶圣陶先生也曾对大师的书法叹美不已:“其纯任自然之风度,有难言之美!”这是在其独特风格影响下的真、善、美!是他用毕生心血凝成的“精神之花”,将永远作为净化人类心灵的甘露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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