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韩庆祥
通往开元寺的这段山路，我记不清走过多少次了。初夏的一天，长空清澈，翠岭迷人。从山脚下看，这条山路曲曲弯弯，消失在苍翠的山林里。山路的那头，挂在佛慧山顶，那里有一尊巨石雕凿成的佛头，走上去，一定能抚摸到蓝色的天空。
进山的石牌坊高大洁白，柱础古朴，有汉魏遗风。横匾书“青峦洗心”四个大字。随着路面走起吧，走着，走着，几多烦恼，转瞬间被茂密的山林过滤掉了。连自己也融入了绿的山峦，跨越到林海之上，感到心头就像天空那样通透、无尘。佛慧、佛慧，就在上山的路上，把人的精神世界，千遍万遍的淘洗过了。
一棵棵大树，枝枝交通，叶叶覆盖。透过绿荫的缝隙，看到天空挂着几片白云，它是让青山洗得这样飘然纯净吗？山路两边的丁香，不像公园里那么优雅匀称。它雪白的花朵在枝头上抱团绽开，一开就是一大片，渲染着山野的率真质朴,把一条山路都营造出淡淡的幽香。
啊！深吸几口吧，这初夏的丁香，花不妖艳质自洁，伴我乘兴上山岗。山路边，看到一簇簇娇嫩的黄花，学名该是菖蒲吧？这些水边美卉，竟跑到佛慧山上撒娇。山腰里，有方水池，我倚着栏杆，数着水里的鱼，大约七八条吧。看着游动的小鱼儿，我想起40年前，初登佛慧山。
那年，我和几位朋友一气爬上千佛山。坐在山巅的巨石上，你一句，我一句地朗诵了杜甫的《望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家发现南边这座山更高，上不上？年轻人心盛，也不问路在哪里？就从山的后坡连滚带爬地溜下来，穿过山间的庄稼地，也就是如今的旅游路，向后山冲去。
临近山顶，见峭壁上有条水平的路，下临悬崖，壁如刀削，望之晕眩；岩壁上，摩崖佛像，神态各异，好似千米画廊。第一次见到这样震撼的石刻，从佛龛的题字，知道是佛慧山的黄石崖。沿峭壁向东，登上大佛头，顺势下山，还凭吊了开元寺的断壁残垣。尽管早年的山路，坑洼不平，也没有路标。但是，我喜欢这山。这里没有钢筋混凝土的喧嚣，没有商业化的骚扰，称得上宁静的后花园。我曾带着儿女来过，约着文友来过。
有一次，我和妻子下山，误入松林深处，抓着这棵树，再扑向下一棵，探险般地找到来路。如今，山路修得平整利索，路面干干净净。走着走着，路径升高了，却浑然不觉、脚下，时而是整齐的条石，时而是漂亮的木栈道，峰回路转，前面山路好宽啊。左侧，路面朝天，却用铁链拦挡。看路边刻石叫“千年古道”，是古代山民进出济南府的必经之地。这段用碎石拼成的路面，你越打量，越像是一张岁月老人刻满皱纹的脸。
正在此时，一队小学生过来了，都身着绿色的校服。一位男老师将队伍停下来，对学生说：“我们走的山路，是这几年刚修的。旁边这段路，是古代的路。别看凹凸不平，可下雨之后没有泥泞，也不会打滑摔倒，这也是古人的智慧呀。这段古道为什么保留下来呢？就是为了让后人记住，前辈们在这样的山路上，曾走了上千年。”听到这番讲解，我给这位老师竖起大拇指。目送这队绿校服远去，我相信一颗颗稚嫩的心灵，一定会记住来路。越往前走，石径更陡了。一棵棵不知名的大树，给游人遮起一路绿荫，前面是千年开元寺古址，一群读书人在这里开办了开元书院。
书院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我们来佛慧山读书，借青峦洗心，洗去的是平庸，增添的是向上的动力。物换星移，几多荣华转眼会归于沉寂；盈虚有数，只有精神不灭。上山的路，是大家一起在攀登，每走一步，距离理想境界就近一步。就做那一捧丁香吧，留给游人一路芬芳；就做那棵不知名的大树吧，护佑着这一条千年古道，让后人向更高处登攀……
作者简介：韩庆祥，退休赋闲，热衷读书写作。系山东散文学会会员，历下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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