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论文
您现在的位置: 开元寺 >> 开元寺新闻 >> 正文 >> 正文

冬季重游北寺塔下

来源:开元寺 时间:2022/12/4

北寺塔始建于南北朝的梁代(~),著名的寒山寺也建立在那个对佛教信仰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的时代里。连梁武帝(~)都跑去庙里出家,修行,还得由大臣们出钱给赎回来,皇帝变相集资继续扩建寺庙,手下又齐赞“大功德”,很是上瘾,于是越扶越醉,臣子们则配合着,按剧本演了好几次,俨然成了君臣佳话的保留剧目。

晚唐诗人杜牧(~)的诗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描写江南早春的风景里,面对晚唐灭佛又兴佛的历史轮回,不禁对先前与现实发出委婉的批判,多少楼台都在烟雨中,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又能留存多久?

三十年前门票和登塔券

这座塔最初是11层。自年(南宋绍兴23年)改建为9层之后,据说形状就基本不曾变过,当然,伴随着朝代更迭带来的荒废与修整此起彼伏,未曾间断。与宝塔相比,所谓“赤乌遗踪”的寺庙部分则命运多舛,从吴国赤乌年间(~)孙权为其乳母或者说生母买地创立寺庙,名为通玄寺,再后来变成“开元寺”,“报恩寺”,其实就连这个“报恩寺”的名称还是吴越王钱俶(~)时期,从支硎山的庙宇借来的,因此吴国赤乌年间为“报母恩”建寺也只是一个传说。到北宋崇宁三年(年)敕封“万岁”得名“报恩万岁寺”,屡建屡毁,一直到年拆毁大雄宝殿。用作学校,工厂,部分散为民居,基本荡然无存,因为地处城北,苏州人不管它正名叫什么,一律约定俗成称之为“北寺”。而宝塔却堪称一枝独秀,自南宋奠定基本形状之后,一直未曾彻底毁坏过。老照片中,哪怕大雄宝殿一带满目疮痍,高塔却还是屹立不倒,照样精巧秀丽,令人对它顽强的生命力啧啧称奇!

塔后的月洞门上写着“茗香”原先就是和茶室配套的

塔后的路径,记忆里的印象已经模糊了。顺着红毯穿过月洞门,少年银杏树伫立两侧,眼前是长窗紧闭的一排平房,檐下拉着一长串安全宣传横幅,后面的廊檐上露出“报恩讲堂”的匾额一部分。走近一看,哦,僧侣上课的课堂。一尊玉佛摆在东壁,朝着玉佛方向摆着一列列的桌椅。记得这里最初就是茶室,现在,随遇而安,改变了功能。

后面是供着佛像的“七佛宝殿”,须弥座上的佛像塑得鲜艳夺目,并排七尊,我就不加妄评了。后殿的高台上罗列了好些神佛:关公,和韦陀菩萨在东西护法,中间普贤,文殊,观音菩萨等诸菩萨今日济济一坛,共同修法。

走出七佛殿,石皮庭院里两株广玉兰,对面是一排两层的殿堂,挂着“念佛堂”的金字匾额,里面陈列着蒲团,法器,看来是僧众念经的场所。在北面打开着的长窗外,隐约看到好似一排僧寮,铁架子上晒着宽大,灰色的棉布僧衣,殿里的长窗,回廊尽头的墙壁上贴着“止语”的牌子。

铁宝鼎呢?不见踪影,石皮天井里有僧侣模样的人从我眼前走过。屋脊上两条造型夸张的龙和几条出水的鲤鱼围绕着金色的法论抑或太阳对峙着,像是农村匠人的杰作。风铎的清音传来,叮叮当当,拍了一段视频,穿过东面院墙的圆门洞,我向后花园里走去。

后花园入口

名叫“梅圃”的后花园,在塔的东北面,有很大的池塘。绿树环绕,黄石假山堆得很高,一直升展到池塘里。假山顶上金色的果实点缀在香橼枝头,立着一座亭子名为“疏影”,一旁的枫树已经不胜酒力,满脸绯红。

环绕池塘用弹石小径串联起一些水榭,类似拙政园“小飞虹”的曲桥,南岸有一座厅堂名为“飞英堂”,曾经是另一个茶室,现在也还是茶室。隔着花窗玻璃望进去,摆设着圈椅,茶台,点着仿古的灯笼,玻璃桌面上茶具,水果置备齐整,很是高级,不过并没有见到茶客。整个后花园都是无中生有的新造景观。

我不去挑剔,亦不作溢美之词。黄石假山堆砌得生硬无味,就说这一点吧!另外,园里似乎也没看见梅树。

不染尘观音殿朝北的一面

往南出了院门,对面的观音殿包裹在脚手架和安全网之中,黄墙颜色斑驳,长窗紧闭,正在等待修复。这明代的殿堂里曾经有一座很高大的楠木观音像。绕到南面的正门位置,通过密集的脚手架钢管的缝隙望进去,回廊的长窗上方位置挂着“一尘不染”的白底黑字大匾,指的就是那座已经在文革中焚毁的“不染尘观音”造像。

几株几十年的银杏树的黄金落叶洒满在殿前庭院里,覆盖住了铺地小青砖原先的青黑。

在后花园出来后往西,观音殿西北的位置。置于一座碑亭之中。石碑有雕刻的一面朝北,背面光素。很多人不一定有兴趣去看。其实,这个人与苏州历史渊源很深。

元末在苏割据,自称“吴王”,最后死在大明朱洪武手里。这块深浮雕的碑是少见的元代(~)石刻。张士诚(~)是苏北兴化白驹场人,元末贩卖私盐为生,不堪各路执法部门的压迫,甩开扁担搞起了暴力斗争,走上了抗元起家的道路,后来又在与同样性质的抗元好汉间的争抢中落了下风,转而接受元朝招安做了太尉,割据吴地,浙西一带。想问元朝皇帝讨个名正言顺的“王”的封号却屡屡不准,索性在苏州自称吴王(一般称他为东吴王,与同样自称吴王的朱元璋的西吴区别),最后打不过朱元璋,兵败生死,算得上是时代洪波里的一位英雄。

中间正中位置上的人物就是张士诚

碑上的内容反映的是他降元之后接见元朝使节的画面。可以看到他的领地范围里汉官与元朝官吏不同的服饰,他本人着中原衣冠端坐中间的庙堂之上神色自若。据说此碑是当年的首富沈万三(~?)请人制作敬献的。

民间传说张士诚割据时期对苏州百姓不错,所以老百姓帮着他抵抗朱元璋的部队长达八个多月。城破之后,张士诚的夫人率领众妻妾登上积薪自焚而死,他本人被俘,押解到南京之后也趁隙自杀,也有说被杖毙的,而且参照老朱的脾性,后者可能性更大,明代皇帝从一开国就喜欢用棍子杀人。

现在的“齐云楼”就在干将路的这座牌坊隔河的后面位置

苏州城里皇废基,大公园,锦帆路一带就是当年他的皇宫,御花园所在地。现在,宫巷口,干将河对面又造起了一座仿古的新“齐云楼”,里面现在卖起了保险柜。

苏州人在明初被大量外迁到贫瘠之地,包括朱皇帝的老家。而留在原籍的人们须承受十倍高昂的赋税都与朱元璋对帮助过张士诚的苏州百姓的愤恨有关。农历七月三十,苏州人点香插在街巷里,庭院中,繁星点点,烟雾缭绕,假借菩萨过生日上香为名,实际是纪念小字“九思”的张士诚,苏州人将“九思”称为“久思”,说是纪念地藏王的,骗过朱元璋耳目的监视,要知道当时苏州人在街上几个人站着一说话,立刻就有密探来问:是不是在“讲张”,不许“讲张”。渐渐地,“讲张”便成了苏州话里“讲话”“说话”的意思。而最终讹传成了,时至今日,老城内此风俗依旧留存。

不知不觉,我已经沿着高塔东面围墙外的青砖路朝南,向出口走去了。瞥见了观音殿南面新造了一排房屋,挂着的条匾,立着“办公区域,非请莫入”的提示牌。工作人员的车辆在观音殿后,记功碑一带停靠着。走出两扇铁门,外面就是山门广场东面的位置,旁边的小巷子有叫“塔影弄”,“关帝庙弄”的。靠着寺庙的黄墙晒着一串的被子。

回家后,查了几张旧图,发现牌坊上“北塔胜迹”,还有一种草书版本,之后又被改为“知恩报恩”,下来才是“报恩寺”,几十年间已经唱罢登场,出将入相多次。我很为华老师的墨宝能领几年风骚担心。入口的两侧,从最初的白色,到增加了明黄的“佛”字,到现在“佛”字消失,明黄一色,不断地更换衣装。北寺塔,原先已经没有庙了。最初修复之后成为“北塔公园”,归园林局管,所以有水石盆景的点缀,有菊花展览还列入了旅行社的固定线路中,因此游人如织,没有佛寺的宗教色彩。后来,不知怎么又开始回归寺庙,重登清修之途。

塔后的茶馆改成了讲堂,没有佛像的殿堂里重塑了符合世俗趣味的佛像,又有僧侣模样的人在里面走动。挂了的竖匾。现在,大约已经改由宗教部门管理,顺理成章又要变成佛门清净之地了。

无所谓喜欢,也没有厌恶。做公园就要热热闹闹,做佛寺则要安安静静,完全不同的方向,至少做啥像啥,干一行爱一行还是很符合敬业的标准。满三十年不变就称得上“文物”,这是我个人在这个日新月异也好喜新厌旧也罢的时代里,对于一切静止的风景包括依附在风景里的社会影像,文化现象所采用的判断标准。按照现在的说法相当于“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北寺塔还在那里,感谢古人的用心,造得这般结实,感谢后人的维护至今依然挺拔。

重新整修过的“北塔公园”从年至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最终没能达到我心中的“文物”标准,因为它换了一条发展道路,开启了另一段不知能够满足三十年不变这个条件的新旅程。这是指整个区域而言并不是说宝塔本身。

塔下绿地里有老者在练静功

北寺塔静默地俯瞰着的围墙内外,又有多少人正用着很多新的说辞在不断地进行着原本并不需要或者不那么迫切的改变。而这样的改变能保留三十年吗?如果做不到,那么,苏州古城就会是一座永远年轻的“古城”而且不排除有越活越年轻的可能。

年轻真好啊,我来看你来了,北寺塔!你还是老样子,而我却渐渐加深了额上的皱纹,消失了曾经清澈的眼神。请你多保重吧,在心里,我向着北寺塔祝福。宝塔听到了,点头了,听,“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风铎的鸣响就是它的回答。

双塔门前的一景,遗韵,不是真的

欢迎转载,但请注明出处。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zlff/27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