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女》中尚未卸妆的李叔同与“要求本来面目”的弘一,修行只在自砺自律而已。
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是我对于着僧袍草履顶着戒疤的人的最初最朴素的认识。后来经历了一些事,邂逅了一些人,慢慢体会到,不打诳语是一件极基础但是又极奢侈的事情,即便是相对于出家人而言。
可是吊诡的是,人们都在要求着除自己之外的人不打诳语,自己却恣意谎言成性;更吊诡的是,在一个天天提倡不打诳语的社会里,谎言最后登堂入室,不打诳语的渐至于寸步难行。不过黑老师说过,存在即合理,楚门的世界也就无所谓了吧。
Lot弘一-
立轴水墨纸本年作
57×26cm约1.平尺
RMB:,-00,
以冰霜之操自励,则品日清高。古警训。壬午正月,亡言书。
弘一、佛形印"
1.《弘一法师书法集》第7页,上海书画出版社,年12月。
2.《中国书法全集》第8页,九洲图书出版社,9年。
.《弘一大师遗墨撷萃(上)》第06页,河北省佛教协会,2年10月。
4.《于右任沈尹默李叔同书法鉴赏》第页,中央编译出版社,5年4月。
扔下“爱就是慈悲”这句话背后滚滚红尘的弘一,究竟为什么突然抛弃李叔同的皮囊,虽然众说纷纭,但目前似乎并无绝对定论,其后人的说法更属牵强。不过,从弘一为晚明蕅益大师修订年谱事隐约可探其灰线。
年谱中论及蕅益出家缘由,颇有深意:“大师出家时,母舅谓曰:‘法师世谛流布,吾甥决不屑为,将必为善知识乎。’大师曰:‘佛且不为,况其他也。’舅曰:‘既尔,何用出家?’大师曰:‘只要复我本来面目。’舅乃叹善。”似乎别有会心于是。又多引蕅益赋偈之类,其中于个人修行之类多有致意。“己巳,三十一岁”条引称:“赠以偈云:‘举世不知真,吾独不爱假。羡君坦夷性,堪入毗尼社。’”“乙未,五十七岁”条引称:“西逝时,诫勿乞言,徒增诳误。”
又引蕅益致钱牧斋札云:“具缚凡夫损己利人,人未必利,己之受害如此。平日实唯在心性上用力,尚不得力。况仅从文字上用力者哉?出生死,成菩提,殊非易事。非丈室谁知此实语也?”
若就此遽断弘一出家之因,似乎有些诳语欺世;但很显然,弘一为蕅益修订年谱,其实是以己代之的,这恐怕不会是无中生有之谬。既如此,弘一本人对于个人修行之痴以至于有精神洁癖于斯似乎足可名正言顺了。
常以己心体贴蕅益的弘一,书蕅益偈语警训尤多,亦多得善价。图为泉州大开元寺原藏、上海朵云轩、香港集古斋后藏的弘一《行书蕅益大师警训》,亦作于年春。
根据市见之弘一(非李叔同)书迹,他最常誊抄的,除了佛号、经文之外,恐怕就是蕅益之言词偈语了,而其中关于自性砥砺之类,“以冰霜之操自励,则品日高”之类,则又为常见。这似乎也不难解释他年入张大千昆仲所倡之“寒之友社”的动因了。盖“寒之友社”的艺术主张本就是以松竹梅岁寒三友之节操自警的。
弘一于蕅益大师该句确是深有戚戚焉。据马文戈著书称,直到年九月初一(当10月10日,1日弘一示现)上午,其高足黄福海前来探视,弘一法师强支病体,为题蕅益警训:“以冰霜之操自励,则品日清高;以穹窿之量容人,则德日广大;以切磋之谊取长,则学问日精;以慎重之行利生,则道风日远。”
本件署款年正月(即当二月下三月上),与前述题赠黄福海件并观,足知弘一直至晚年最念念不忘的(之一)仍然是个人品性节操问题,而这其实与他修蕅益年谱于其出家因由之查究(所谓“要复我本来面目”)一脉相承一以贯之。
“悲欣交集”的弘一去了,他深恶痛绝的诳语世界倒是香火鼎盛绵延不绝;而他以解构书法而重塑个人进而重构社会文化的努力则还在努力着。
与题赠黄福海蕅益警讯同一天写下的“悲欣交集”,成为一个划时代的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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