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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开元寺当“和尚”
泉州市通政中心小学 黄思语
“噌……噌……”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东方也渐渐地发白，开元寺里所有的师父们同往日一样急匆匆地赶往做早课的大殿。不一会儿，从大殿内发出“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整齐的诵读声与木鱼声、铃铛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美妙动听的梵音，又一次唤醒了睡梦中的开元古刹。寺院中那几颗硕大的菩提树上鸟儿们也开始熟练地和唱了起来。
这时，寺院大殿另一边的西塔下，一群少男少女零散地站着，有的双手叉在腰上，有的手掌贴在腮边，从他们的嘴里喊出了“咦咦咦……啊啊啊……”的练唱声。这就是父亲和学长、学姐们每日的唱功晨练。他们每天清晨都会在这里专心致志地练功，偶尔也会有几位“老油条”的学长在旁边厚厚的绿草坪上比赛翻跟头或嬉戏、追闹着……
当时父亲在福建省艺术学校泉州提线木偶戏专业学校学习。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刚刚改革开放。文化部为了“抢救”中国地方戏曲、剧种，在全国各地创办了各种戏剧、戏曲的培训学校。泉州提线木偶戏专业学校就开办在开元寺内的原“弘一法师纪念馆”，与僧侣的僧寮仅仅一墙之隔。父亲和学长、学姐们在那里度过了五个难忘的春秋。
开元寺里的师父们每天都要早睡早起，而父亲他们每晚都要排练，有时排练得晚一点，吵闹的锣鼓声、唱曲声就会影响到隔壁僧寮里师父们的休息，以至会经常收到僧寮里管事的师父的投诉。因此，年少的父亲和学长们都觉得开元寺里的师父们很不好相处，平时就更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记得有一次自来水公司停水，开元寺内离父亲他们学校最近的水井就在隔壁的僧寮内，只能到那里去打水。“这下麻烦了，平时经常打扰师父们的休息，万一管事的师父记恨我们，嫌我们吵闹，不同意我们去僧寮内打水，那这几天没水做饭可怎么办啊？”父亲和学长们担心地嘀咕着。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和僧寮里管事的那两位师父一说，两位师父竟然爽快地答应了。真不愧是天天学习佛学的师父，以慈悲为怀，不跟父亲他们计较那些小事。
位于僧寮内的这口古井，井口很宽、很大的，趴在高高的井沿上往黑洞洞的古井里一眼望去，黑森森的，根本看不到一丝丝井水的反光。父亲和学长们个个都吓得两腿打颤。在古井上方，五根古老的木桩搭成了一个A字形的架子，那根横木的中间装了一个很大的木轮，一根很粗很粗的麻绳搭在木轮的凹槽上，两头各绑着一个很大的木桶。先把一边的空木桶放到井里，双手抓住那根麻绳，轮流使劲地往下拉时，另一边装满水的木桶就会跟着缓缓地往上升，直到完全升到井沿时，那个空的木水桶正好就没入井水中。有时没留神一松手，又得折腾一番。每打上一桶水都要费掉很多的力气，还要把水倒进自己带来的铁桶后，再抬到厨房倒到大水缸里。这对年少而且平常没有体力锻炼的父亲和学长们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厨房里的大水缸还没打满一半的水，父亲和几个学长就像瘫了似的靠在古井边大口喘气了。这时僧寮里的那两位管事的师父微笑地走了过来，认真地对父亲和学长们说让他们俩来帮忙打水。父亲和学长们只要负责抬水到厨房就行。顿时，在这清冷的寺庙时，父亲和学长们年少的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原来，出家人真是以救助众生为本啊！
两位师父分别站在了古井的两侧，一个两手轻松地轮流往下拉着那根粗大的麻绳，另一个则麻利地把升上来的水桶里的水倒在铁桶里，两位师父熟练地相互替换着。父亲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赞叹的表情，对两位师父赞不绝口并表达了感激之情。
经过了打水这件事之后，父亲和学长们与开元寺里的师父们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他们偶尔会在师父们做早课时，跑到大殿外去听师父们诵经。因为戏曲表演时有的剧情里也需要诵读经文，这也算是去学习的。师父们时而也会在就寝前跑到父亲他们的排练厅前观看表演。因为师父们平时的生活比较单调，这也算是丰富了师父们的文化生活。
每当我和父亲路过开元寺时，我们总会到开元寺里游逛一番。父亲的开场白总是那句：我在开元寺当“和尚”的时候……在父亲的记忆中那幽静、冷清的寺院里，如今多了许多海内外的观光游客，增添了许多的烟火气，整座寺院也逐渐地修缮一新。
每当父亲和我讲起在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父亲的学长们那精彩绝伦的表演受到了全世界的瞩目和高度评价时，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总会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时光匆匆，父亲时不时地还会仰望着开元寺的方向，久久地沉浸在四十年前那悠扬的暮鼓晨钟里……
（指导老师 林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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