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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说中的广州

来源:开元寺 时间:2025/3/24

古代城市与小说结缘已久,具体到广州城,真正地进入小说视野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在此之前,作为城市的广州与作为文学样式的小说都处于发展中。而小说的发展还处于比较素朴的阶段,仅具体表现为神话传说、先秦寓言等文学样式。即便是到了汉代班固《汉书·艺文志》所收录的《伊尹说》、《鬻子说》等十五篇小说,其小说特性与后来所谓的小说相比仍然不可同日而语。小说真正取得长足发展要到魏晋南北朝时期,而这一时期也正是广州这座城市逐渐发展起来的时候,反映在小说中,就是有关广州的内容明显增多。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小说在内容上分为志人与志怪两大类,前者以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为代表,后者则以干宝的《搜神记》为代表。涉及广州的小说中,内容主要以写神仙志怪类为主。对于这类小说产生的原因,鲁迅先生曾有精辟的见解:“中国本信巫,秦汉以来,神仙之说盛行,汉末又大畅巫风,而鬼道愈炽;会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渐见流传。凡此,皆张皇鬼神,称道灵异,故自晋迄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其书有出于文人者,有出于教徒者。文人之作,虽非如释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有意为小说,盖当时以为幽明虽殊途,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固无诚妄之别矣。”此说放在书写广州的小说上也非常切合。

首先,广州这座古城的来历,本身就充满了奇异色彩。晋裴渊《广州记》记载了这个美丽传说:“广州厅事梁上,画五羊像,又作五谷囊,随像悬之。云昔高固为楚相,五羊衔谷萃于楚庭,故图其像为瑞。六国时广州属楚。”这就是广州被称为羊城的由来。清代屈大均《广东新语》卷五“五羊石”条亦有相关记载:“周夷王时,南海有五仙人,衣各一色,所骑羊亦各一色,来集楚庭。各以谷穗一茎六出,留与州人。且祝曰:‘愿此阛阓,永无荒饥。’言毕腾空而去。羊化为石,今坡山有五仙观,祀五仙人。”“五羊衔谷”的传说正反映了人们渴望五谷丰登的真切愿望。

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关广州的小说,多描写神仙鬼魅之怪异,又多因果报应之说,这与当时小说的整体现状是相符的。艺术形式上还比较粗略,多为丛残小语式的笔记体,篇幅比较简短。如西晋张华的《博物志》关于广州的记载:

景初中,苍梧吏到京,云:“广州西南接交州数郡,桂林、晋兴、宁浦间人有病将死,便有飞虫大如小麦,或云有甲,在舍上。人气绝,来食亡者。虽复扑杀有斗斛,而来者如风雨,前后相寻续,不可断截,肌肉都尽,唯余骨在,更去尽。贫家无相缠者,或殡殓不时,皆受此弊。有物力者,则以衣服布帛五六重裹亡者。此虫恶梓木气,即以板障防左右,并以作器,此虫便不敢近也。”

《博物志》虽是以地理博物为主的集子,其中具有充足小说意味的作品不多,但这些记载异物方术、异闻杂说的内容,仍然富有趣味性。

陶潜《搜神后记》中也有两则故事,其一内容为动物报复:

元嘉中,广州有三人,共入山中伐木。忽见石窠中有二卵,大如升,取煮之,汤始热,便闻林中如风雨声。须臾,有一蛇,大十围,长四五丈,径来,于汤中衔卵去。三人无几皆死。

该书卷四中另一故事则写晋时广州太守冯孝将,其儿名马子,夜梦一女子,言为前太守北海徐玄方女,为鬼所枉杀。案生录当八十余,唯马子可救,并当结为夫妻。后一如所言。

南朝宋刘敬叔《异苑》卷六中也有一则志怪故事:晋永嘉中,李谦素善琵琶。元嘉初,往广州,夜集坐倦,悉寝,惟谦独挥弹未辍,便闻窗外有唱佳声,每至契会,无不击节。谦怪,语曰:“何不进耶?”对曰:“遗生已久,无宜于突。”始悟是鬼。

南北朝时期,北齐颜之推志怪小说集《还冤记》,最早的著录中称为《冤魂志》,宋以后改称《还冤志》,后代始通称为《还冤记》。此书作为一部“释氏辅教之书”,其主旨在于宣扬佛家思想和教化。其中有则故事写道:

支法存者,本自胡人,生长广州,妙善医术,遂成巨富。有八九尺毾?,百种形像,光彩曜目。又有沉香八尺板床,居常芬馥。王谭为广州刺史,大儿劭之,屡求二物,法存不与,王因状法存豪纵,杀而籍没家财焉。死后,形见于府内,辄打阁下鼓,似若称冤,如此经月,王寻得病,恒见法存守之,少时遂亡。

故事显然是围绕“辅教”这一中心,突出因果报应说,描述所为恶行将遭受报应,用以强调佛教冤报论信而有征。当然这则故事背后也折射出一个信息,广州在这一时期已发展为南方重要的城市。如故事中的支法存本为胡人,却能在广州安家立业,成为巨富。历史资料表明,这一时期,由于北方的中原地区陷于长期战乱之中,大批“流人”南迁至广州。其中既有穷苦之人,也有一些豪门大族,他们的流入,不仅给当地增加了大批的人口和劳动力,也将北方的文化带到广州,促进了民族间的大融合。

六朝时期定居广州的外来人口中,还有一些外国僧人,他们到广州传教、译经、建寺。在“释氏辅教”类小说中,刘义庆《幽明录》记载了安世高的故事。安世高是早期来华的西域僧人,对佛经汉译工作贡献甚巨,其译经文的数量,《开元释教录》录为九十五部,一百一十五卷,现存的安译佛典仍有二十二部,二十六卷。他的故事与广州有着密切关联:

安侯世高者,安息国王子。与大长者共出家,学道舍卫城。值主不称,大长者子辄恚,世高恒呵戒之。周旋二十八年,云当至广州,值乱,有一人逢高,唾手拔刀曰:“真得汝矣!”高大笑曰:“我宿命负对,故远来相偿。”遂杀之。有一少年云:“此远国异人,而能作吾国言,受害无难色,将是神人乎?”众皆骇笑。世高神识还生安息国,复为王作子,名高。安侯年二十,复辞王学道,十数年,语同学云:“当诣会稽毕对。”过庐山,访知识,遂过广州。见年少尚在,径投其家,与说昔事,大欣喜,便随至会稽。过嵇山庙,呼神共语。庙神蟒形,身长数丈,泪出。世高向之语,蟒便去。世高亦还船。有一少年上船,长跪前受咒愿,因遂不见。谓广州客曰:“向少年即庙神,得离恶形矣。”云庙神即是宿长者子。后庙祝闻有臭气,见大蟒死,庙从此神歇。前至会稽,入市门,值有相打者,误中世高头,即卒。广州客遂事佛精进。

这则故事的内容主要反映因果报应的思想及学佛者所应去除的障碍,并对安世高的修行给予称赞。然而从小说中还可以看到,作为一代高僧的安世高,其活动范围已达遥远的广州。这个现象不是偶然的,而是当时广州的佛教有了长足发展的真实体现。根据学者的相关论述,早在汉代,佛教已传入岭南,当时岭南属交州,作为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交趾与苍梧,已开展早期的佛教活动,三国时的康僧会也出自交趾。建安十五年后,交州州治移至番禺,后者也随之成为佛教传播的重镇。晋武帝太康二年()广州有了最早的三归、王仁两座寺院,到南朝时,城内已有佛寺19所。这时期更有求那跋摩、杯渡、智药、菩提达摩、沙昙裕、景泰、真谛等名僧来此传道或译经。特别是真谛,他与鸠摩罗什、玄奘并称为佛经翻译三大家,其翻译经文多达80部卷。他死后就火葬于广州城郊。正是因为这个时期广州佛教的发展,所以小说中才开始出现相关的内容。

唐宋时期 

这个时期广州已发展成为一个在全国有影响力的城市,因而小说中对它的描写内容明显增多,除了那些残丛小语式的志怪、志人小说外,也出现了像《崔玮》这样叙述婉转的传奇体小说。

唐代有关广州的小说,叙写神奇怪异是一个重要内容。比如《朝野佥载》卷二写广州化蒙县丞胡亮,从都督周仁轨讨獠,得一首领妾,其妻贺氏因妒乃以烧钉烙其双目,妾遂自缢死。后贺氏产一蛇,两目无睛,乃其妾为蛇报之。后贺氏终至双目枯干。而在另一小说集《记闻》中,还记载了李强名妻死后复生的故事。其妻本来已掩埋,却言“帝令天鼠为吾生肌肤”,醒来后其女容貌之美更胜于往昔。这都是带有神异色彩的故事,而唐中叶戴孚《广异记》,又记载了一个著名的何二娘成仙的故事:

广州有何二娘者,以织鞋子为业,年二十,与母居。素不修仙术,忽谓母曰:“住此闷,意欲行游。”后一日便飞去。上罗浮山寺。山僧问其来由,答云:“愿事和尚。”自尔恒留居止。初不饮食,每为寺众采山果充斋,亦不知其所取。罗浮山北是循州,去南海四百里。循州山寺有杨梅树,大数十围,何氏每采其实,及斋而返。后循州山寺僧至罗浮山,说云:“某月日有仙女来采杨梅。”验之,果是何氏所采之日也。由此远近知其得仙。后乃不复居寺,或旬月则一来耳。唐开元中,敕令黄门使往广州,求何氏,得之,与使俱入京。中途,黄门使悦其色,意欲挑之而未言,忽云:“中使有如此心,不可留矣。”言毕,踊身而去,不知所之。其后绝迹不至人间矣。

这则故事在广州流传很广,后来有许多广州人都认为小说中的何二娘就是后来八仙中的何仙姑。明代小说《东游记》中也说:“何仙姑者,广州增城县何素女也。生而顶上有六毫。唐武后时,住云母溪,年十四五岁时,梦一神人云:‘食云母粉,当轻身不死。’黎明醒觉,乃自思曰:‘神人之言,岂欺我也。’于是口食云母粉,方知果是轻身。其母因其时当已及笄,欲议择婿。姑坚执立誓不嫁,母竟不能强。”其后被铁拐李点化成仙。所以说,其人物原型从何二娘,到后来一些文献中的何氏女、何仙、仙姑,再到何仙姑,中间有一个演变过程,后来阮元的《广东通志》称:“窃疑何二娘、何氏女、何仙乃一人,即世俗八仙之中何仙姑也。”

另外,唐代描写广州的小说还体现出鲜明的地域特色。广州是一座著名的外贸城市,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座城市与海洋的密切联系。如《北户录》云:“滕循为广州刺史,有客语循曰:‘虾须有一丈者,堪为拄杖。’循不之信,客去东海,取须四尺以示循,方伏其异。”还有唐代刘恂的《岭表录异》,多记载岭表地区物产和少数民族社会生活、风土人情等,特别是对广东的草、木、鱼、虫、鸟、兽等无不备载,甚至还有航海时遇见狗国、大人国、小人国等奇闻轶事,其中就反映了广州人如何从海洋发掘宝贝的:

蟕蠵者,俗谓之兹夷,乃山龟之巨者。人立其背,可负而行。产潮循山中,乡人采之,取壳以货。要全其壳,须以木楔出肉。龟吼如牛,声响山谷。广州有巧匠,取其甲黄明无日脚者(甲上有散黑晕为日脚矣),煮而拍之,陷黑玳瑁花,以为梳篦杯器之属,状甚明媚。

在唐小说中有关广州的题材中,除了这些志怪小说外,还有些属于志人小说。比如李亢《独异志》写吴隐之为广州刺史,不但饮贪泉之水,还赋诗曰:“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其中的贪泉就是广州有名的景点,很多文献中都有记载。唐小说中还记载了张谋孙贪佞的故事:

广州副使张谋孙,虽出于阘茸,有口辩,善心计,累为王府参佐。咸通初,从交广辟,遂为元寮。性贪侈,聚敛不倦。南海多奇货,若犀象珠贝之类,不可胜计。及府罢北归,止于汝坟。于郡西三十里,郁阳驿南,汝水之上,构别业,穷极华敞。堂凿一池,欲北引官渠水涨之。或曰:“此处今年太岁所在也。”谋孙诫役夫曰:“掘得太岁则止。”明日及泉,获一土囊。破之,中有物升余,色白,如粟粒,忽跳跃四散而隐。谋孙遂中暴病,信宿而死。

这则故事反映的广州之境“多奇货,若犀象珠贝之类,不可胜计”,则是事实,也见载于许多文献中。

唐代反映广州的小说中,还有一个崔玮的传奇故事。此故事载于唐裴铏《传奇》,充满传奇色彩,其叙述曲折生动,亦非一般志怪小说之简洁可比。内容说的是,书生崔玮因为济人之困,获赠越井冈艾,可治疗赘疣。后掉入枯井中,遭遇大蛇,机缘巧合的是他为大蛇治好赘疣。求大蛇将其送还人间,却被带至一豪华洞府,崔玮最终因祸得福,被授予国宝阳燧珠及田夫人。重返广州后,他将阳燧珠售与波斯胡,获资十万缗。此时才知自己所处之室乃是南越王赵佗之墓,田夫人者乃齐王田横女也,而阳燧珠则是赵佗使人从大食国盗来番禺。这是一篇典型的唐传奇,故事优美,想象力丰富。故事呈现出的南国因素也不可忽视,如开头介绍:“时中元日,番禺人多陈设珍异于佛庙,集百戏于开元寺。”对于南越王居所之豪奢亦有详细描绘:

入户,但见一室,空阔可百余步。穴之四壁,皆镌为房室,当中有锦绣帏帐数间,垂金泥紫,更饰以珠翠,炫晃如明星之连缀。帐前有金炉,炉上有蛟龙鸾凤、龟蛇鸾雀,皆张口喷出香烟,芳芬蓊郁。傍有小池,砌以金璧,贮以水银凫鹥之类,皆琢以琼瑶而泛之。四壁有床,咸饰以犀象,上有琴瑟笙篁、鼗鼓柷敔,不可胜记。

很显然,小说的描写是出于作者的想象,但不可否认,这种想象正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之上,犀象等装饰物的大量使用,正反映了广州这座南部城市的特征。

与唐代相比,宋代小说中涉及广州的作品较少,不过一些小说中仍然体现出广州与海洋联系密切的特点。例如北宋时期刘斧编撰的《青琐高议》是一部包含有杂事、志怪和传奇的笔记小说集,此书后集卷三中有一则《异鱼记》的故事。讲广州一打鱼者夜捕得一怪鱼,重达百斤,而且从外观上看非常奇特:

人面龟身,腹有数十足,颈下有两手如人手。其背似鳖,细视项有短发甚密,脑后又有一目,胸腹五色,皆绀碧可爱。

众人都不识此为何物,更奇特的是此鱼还会讲人话,受惊的渔者将它转送给蒋庆。后方得知原来此物为龙之幼妻,因闲事争吵而外出,误落渔网中。蒋庆将之放归大海,龙之幼妻亦以价值千金之珠宝来酬谢他。

宋代有关广州的小说,最常见的还是一些记录人物言行的笔记。如宋孔平仲《续世说》记载李勉的事迹:

李勉在广州,性廉洁,舶船米都不检阅。先是,舶船泛海至者,岁才四五,勉之末年,至者四十余。在官累年,器用、车服无增饰。及代归,至石门,停舟,悉搜家人所贮南货、犀象诸物,投之江中。耆老以为可继前朝宋璟、卢奂、李朝隐之徒。

与之类似者还有宋释文莹《玉壶清话》中记载的:“邵晔知广州,凿内濠以泊舟楫,不为飓风所害。相次陈世卿代之,奏乞免本州计口买盐之害。五年之后,民始有完衣饱食。广人歌曰:‘邵父陈母,除我二苦。’”而文莹的另一个集子《湘山野录》中,则记录了宋代修筑广州城的逸事:“魏侍郎初知广州,忽子城一角颓垫,得一古砖,砖面范四大字云‘委于鬼工’,盖合而成‘魏’也。感其事,大筑子城。才罢,诏还,除仲待制简代之。未几,侬智高寇广。其外城一击而摧,独子城坚完,民逃于中,获生者甚众。”除却这些较为平实的内容外,还有少量志怪小说,例如宋代张师正志怪小说集《括异志》卷六有一则:

广州新会县道士李芝,性和厚简默,居常若愚者,间为两韵诗,飘飘非尘俗语。常读史传,善吐纳辟谷之术。肤体不屡濯,自然洁清,发有绿光,立则委地。所居房室不施关键。邑人崇向,施与金钱衣服无算,人取去,未尝有言。或召设祠醮,一夜有数处见者。至和中多虎暴,芝持策入山,月余方出,谓之曰:“已戒之矣。”自此虎暴亦息。余至和中亲见之,今则尸解矣。

同书中也还有几篇小说写到广州,但其内容总体成就有限,也许正如鲁迅先生评价整个宋人小说时所说:“宋一代文人之为志怪,既平实而乏文采,其传奇,又多托往事而避近闻,拟古且远不逮,更无独创之可言矣。”以此标准审视宋代有关广州题材的小说,大致符合实际情况。

明清时期 

这一时期的小说对广州的描写更加细致具体,出现了一些以广州为背景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如《警富新书》、《蜃楼志》等。而且与以往的小说相比,对城市的描写更为全面生动。

明代冯梦龙《警世通言》第36卷《皂角林大王假形》篇这样介绍广州:

却说大宋宣和年间,有个官人姓赵,名再理,东京人氏,授得广州新会县知县。“这广里怎见得好?”有诗道:“苏木沉香劈作柴,荔枝圆眼绕篱栽。船通异国人交易,水接他邦客往来。地暖三冬无积雪,天和四季有花开。广南一境真堪羡,琥珀嵒玳瑁阶。”

虽是以诗歌形式写广州,但仍然反映了这座城市的基本特征。既写到广州气候温暖、四季花开的气候特点,也言及这里的苏木沉香、荔枝圆眼等物产,这些特征都明显有别于内地。诗中还特别强调广州作为对外贸易城市的特征,常与外国交易,境内多琥珀玳瑁诸般宝物,无怪乎作者会感叹“广南一境真堪羡”了。

另外,在明清小说中也提及了古代广州多瘴疠,如《皂角林大王假形》诗写道:“欲说岭南景,闻知便大忧。巨象成群走,巴蛇捉对游。鸠鸟藏枯木,含沙隐渡头。野猿啼叫处,惹起故乡愁。”一派蛮荒景况,到处充满瘴气,这也是一直以来许多内地人心目中的岭南形象。在古代相当长的时期内,岭南自然环境的恶劣也确是实情,其中瘴疠病毒尤其令北方人为之色变。对此许多文献中都有记载,如淮南王刘安谏汉武帝南征时说“南方暑湿,近夏瘴热”;《广州志》曰:“南方炎洲,炎气薰数万里为瘴。”《广东新语》中也说:“广州包带山海,珍异所出,一箧之宝,可资数世。然地多瘴痿,人情惮焉。”但这种印象到了明清时大为改变,尤其是广州,它早就与蛮荒多瘴的字眼,整个城市呈现一派商业都会的繁华景象,对此,小说也有所反映。

小说还写到城市商业活动的兴荣。比如清代小说《警富新书》第一回写番禺县梁朝大、凌宗客二人合伙做生意,在南雄府售卖绫罗绢匹,店名“广源”。梁朝大、凌宗客相继病故后,两人之子梁天来、凌贵兴继之。其后梁天来不愿远离慈母,遂在广州自创一间糖房生理,店号“天和”。后来凌贵兴听信迷信之言,造成梁家几人丧命的悲剧。小说第二十三回还写到广州珠宝商人的发家致富的过程:

(蔡继田)曾与朝大任大新街合伙,贩卖珍珠,号“奇珍店”。显洪系个知己之人,看见行情冷淡,二家分伙,各人获利数万。后来我朝廷清政,重廉耻而省奢华,尚朴素而轻珠宝,行中各店俱做得零零落落。显洪有些疲帐,尚未收清。乃在濠畔街租下一间大馆,凡有货物合价者,他亦废居候时,十余年来竟成巨万之家。

广州珠宝行业获利之丰厚,可见一斑。当时的濠畔街,则是广州的一个风流繁华地所在:“是地名濠畔街,当盛平时,香珠犀象如山,花鸟如海,番夷辐辏,日费数千万金。饮食之盛,歌舞之多,过于秦淮河数倍。”

综上所述,唐宋以前,小说对广州的描写内容还停留在以神仙传说为主的阶段,体式多为蚕丛小语式的笔记体。到唐宋时期,虽然还是以笔记体作品为主,但也出现了诸如《崔玮传》这样叙述婉转生动的传奇作品,其中广州作为重要的外贸港口和岭南大都会的特点都有所展现。时至明清,对广州城的描写更加细致具体,不再只是把它作为一个符号,而是以较多笔墨描绘这座城市和市民生活,这些都为近代小说的描写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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